【灵笼同人】燃夜（下）
天灰蒙蒙的，像过不多时就要下雨，这使得人们在迎接猎荒者回城时，没能见到欲坠的夕阳再一次将灯塔托举。
基因筛选的结果出来以后，猎荒者仅在内部做了些微的调整，除此之外，人员构成没有发生丝毫变化，这几乎是每一个灯塔人都知道的事实。过了近一个月，猎荒者接到了新制度诞生后首道指令，是关于一次大规模的采集行动的，在他们临出发的那个晌午，灯塔上各处都在议论着，此次行动究竟能带回多少物资，毕竟任务目标是灯塔在到达这片新大陆后标记的第一个采集点，高层考虑到对可采集资源数量的预估，把猎荒者全员都派了出去。
事实上，此次采集任务的成果的确十分乐观，只是，猎荒者们并没有尽数回来。
墨城和飞雪站在高高的栏杆后头，从空隙向下看去。平稳驶来的车队似乎很长，比以往都长，目光每掉落到一小段距离，都需要徘徊很久，才能确定自己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个人，接着又艰难地向后方飘去。那种错觉很奇妙，仿佛这些半人多高的轮胎接二连三压在了人的喉咙上，留下一阵阵哽咽的欲望。
眼泪撑得眼眶发酸，空气嗅在鼻子里湿漉漉的。
飞雪面无表情地松开栏杆，指尖还泛着寒意，转身挤过层层人群，朝某个方向离去。刚走了几步，她感到有人从后方擦过她的肩，与此同时拉起她的手狂奔起来，飞雪没有拒绝，她貌似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渠道，现在他们两个有着相同心境的人，沿着脚下的通道极速奔跑，让她恍惚间迷失了方向，以为这样一直跑一直跑，眼前的路就再没有了尽头。
然而最终他们还是停了下来，面前的大门上方写着五个字，上民医疗区。
墨城喘过几口气，注视着头顶的文字，他知道如果猎荒者受伤，那么无论是尘民还是上民，队长红蔻都会为他们争取最优的医疗条件。
焦躁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，两个孩子侧身让开道路，尽力将自己的身体贴在通道冰冷的铁皮上。不久前才被迫摒弃血缘关系的亲属是绝不允许探视伤员的，但为首的医疗兵显然误以为他们是来看病的孩子，主动让开道路以便猎荒者先行通过，只是没空扭头夸上一句懂事罢了。
墨城和飞雪没注意到医疗兵一瞬即逝的思绪变化，他们看着担架上的伤员一个接着一个被抬进医疗区，却始终没有见到那极度渴望着的面容，直到挣扎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。
墨城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，隐约记得是埃隆教官发现了他们两个迷茫的小家伙，于是难得和蔼地，一左一右把他们领回了宿舍。之后的岁月里发生了很多事，童年的这段记忆连同更多伤痛被掩藏起来，鲜少被自己翻阅。他和飞雪都加入了猎荒者小队，自然也了解到了有关那次任务的全部信息，因此在今天下午的任务中，在马克清楚地说出B-53这个编号的时候，两人自然而然地对视了一眼，便都知道了想在飞船里找到故去亲人尸体的，不是只有自己。
只可惜，这艘飞船的遗骨让他们失望了。
“可能他们是在撤出飞船以后牺牲的，尸体……被风沙掩埋了。”
墨城看见飞雪翻坐到窗台上，同样将双腿搭在窗外，本能地想伸手护住她一下，随即意识到两个房间间隔太远，自己的胳膊远没有那么长，便把手缩了回来，说道：“其实这样也挺好的，我记得他和我说过，他在很小的时候是生活在地面上的。”
飞雪自然知道“他”指的是谁，也并不觉得墨城的称呼突兀，就如自己也极少提起“姐姐”这个词，因为这样的称呼差不多仅代表着一件事，即失去。她等着墨城说下去，却突然被问了一句：“艾丽卡还醒着吗？”
她朝旁边房间的窗子看了一眼：“睡了吧。”
墨城松了口气：“那就好。否则她要是搞什么恶作剧，分分钟让我们俩摔下灯塔三千米高空。”
“……说正经事。而且，那种程度的恶作剧只能让你摔下三千米高空。”
墨城吐了吐舌头，继续说道：“他住在东方，是旧世界最古老且神秘的土地，在中原一带，人们都讲究‘入土为安’的。”
飞雪良久没有回应，她很仔细地想了一下这四个字的意思，想他们那样，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入土为安。沉默蔓延了一刻多钟，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，飞雪转过头，脊背微微后仰，说出了今晚最后一句话：“晚安。”
几分钟后，墨城也回到房间，把窗户锁好，他不想一个人坐在外面，毕竟灯塔的夜是很冷的。
不过在内心深处，他始终坚信着整个灯塔会再次燃烧起来，就像他无数次见过，下坠的夕阳托举着灯塔的那一幕一样。夕阳只能暂时托住灯塔，其结局注定是隐没于黑暗，如果灯塔一直冰冷下去，那么也一定会被无边的死气吞没。
如果，如果灯塔能再有一个燃烧起来的夜，他一定会尝试着离飞雪再近一点的，会试着牵她的手，和她在即便未来无期的日子里也十指相扣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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